大安宫西侧掖庭宫深处。
一处偏僻冷清的宫苑内烛火昏暗仅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桌上摇曳将房间内简陋的陈设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噬人的鬼魅。
韦珪(韦贵妃)一身素色常服未施粉黛独自坐在冰冷的榻沿。
往日里雍容华贵、光彩照人的贵妃气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灰般的绝望和麻木。
她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听到了午门悬尸的传闻更听到了百骑司在宫中冷酷清洗的动静。
每一丝声响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在她早已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刮过。
她知道快了。
就快要轮到她了。
族兄韦圆成、堂叔韦庆嗣…这些韦家的顶梁柱一夜之间全成了罪该万死的逆贼被悬尸示众。
她身为韦氏女又位居贵妃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更何况…早年一些她并未在意、甚至早已遗忘的家族人情往来此刻回想起来都成了足以致命的铁证。
“知情不报”…这个罪名在此刻的狂风暴雨下已经足够将她碾碎。
她甚至能想象到百骑司或者陛下赐下的白绫、鸩酒会是什么样子。
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最终的判决降临。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一丝解脱般的平静。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或许死了反而干净。
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不同于寻常宫女太监那种谨慎小心的步伐这脚步声沉稳、从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韦珪的心猛地一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来了…终于来了吗? 宫门被轻轻推开没有预想中凶神恶煞的太监或侍卫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身影—— 皇后长孙氏。
长孙皇后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常服并未佩戴繁复的凤冠首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
她身后只跟着两名贴身的心腹女官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覆盖着明黄色的绸缎。
在昏暗的烛光下皇后的面容平静如水眼神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
韦珪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起身行礼。
皇后…怎么会是她亲自来?是来…送自己最后一程?以示皇家的“恩典”和“体面”?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瞬间淹没了她。
长孙皇后缓缓走进屋内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冷清简陋的屋子最后落在韦珪苍白如纸、写满绝望的脸上。
她轻轻挥了挥手两名女官无声地退到门外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两位大唐最尊贵的女人在这冰冷的囚笼里相对无言。
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韦珪的心头让她几乎窒息。
良久长孙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妹妹这几日…受苦了。
” 韦珪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皇后。
她…她叫自己妹妹?这语气… 长孙皇后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递到韦珪面前:“擦擦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
” 韦珪下意识地接过丝帕指尖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去了?什么意思?那滔天的罪孽…那灭族的祸事…怎么可能过去? 长孙皇后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叹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她缓缓走到桌边看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声音平稳地说道: “百骑司已经查清了。
” 韦珪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韦圆成、韦庆嗣等人勾结逆阉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已伏国法。
”皇后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经查贵妃韦氏深居内宫于族中逆谋毫不知情更未参与其中。
” 韦珪猛地瞪大眼睛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陛下有旨:贵妃韦氏贤良淑德静守宫闱既与逆案无涉不予追究。
一切如旧。
” “一切…如旧?”韦珪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听不懂它们的含义。
不予追究?一切如旧?这…这怎么可能?!陛下…陛下怎么会… 长孙皇后转过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是的一切如旧。
妹妹你还是大唐的贵妃陛下的妃嫔。
收拾一下明日便搬回承香殿吧。
这里…太冷了。
”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瞬间冲垮了韦珪!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皇后…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她泣不成声只能拼命地磕头。
长孙皇后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她:“起来吧。
不必如此。
陛下圣明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 韦珪在皇后的搀扶下颤抖着站起身依旧泪眼婆娑声音哽咽:“臣妾…臣妾谢陛下天恩!谢皇后娘娘恩典!只是…只是臣妾家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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